三人墳
三人墳位于修文縣谷堡鄉(xiāng)哨上村的蜈蚣坡山腰,距縣城12公里,奢香夫人所開龍場驛至六廣驛的古驛道從墳旁經過,墳為塊石合砌的墓冢,封土高1.6米,直徑3米。蜈蚣坡巍峨雄奇,陡峭險峻,古樹盤垣,荊棘叢生,王陽明曾在此有感而吟出了“連峰際天兮飛鳥不通,游子懷鄉(xiāng)兮莫知西東。莫知西東兮維天則同,異域殊方兮環(huán)海之中”的名句。
明正德四年(1509)秋天,一吏目帶其子和仆人,自京城來準備去南邊上任。行至龍場(今修文縣城),因天不停地下著細雨,加上已到黃昏時候,便投宿在龍場苗民家里。第二天早上,王陽明準備去向他打聽一下京城的近況,不料3人已經離開宿地往前走了。
由于3人因長途跋涉,頂風霜,冒雨露,又饑又渴又勞累,加上筋骨疲憊,又被瘴疬侵襲,中午行至蜈蚣坡時,吏目死于坡下,當天傍晚和第二天上午,其子和仆人又先后死在蜈蚣坡。王陽明聽說后,想到三具暴露的尸體無人收殮,惻隱之心油然而生,便帶領兩個童子拿著畚箕和鐵鍤,親自到蜈蚣坡將三具尸體掩埋,并作《瘞旅文》祭奠。文中對客死路旁的主仆3人表示深切的同情,也流露出對自己命運的無限感傷。然王陽明認為,為人應該大義凜然,無私無畏,人生不應為升官發(fā)財去忙碌奔逐,為財喪身,不論面對任何艱難險阻,都不應該憂心忡忡,垂頭喪氣,要力爭自立自全。《瘞旅文》文辭凄戚,哀惋動情,情凄意切,催人淚下。文章樸實深刻,膾炙人口,感人至深,前人已將其作為古代散文名篇收入《古文觀止》,并與唐代李華的《吊古戰(zhàn)場文》和韓愈的《祭十二郎文》合稱為祭文“三絕”而廣為傳誦。
清乾隆八年(1743),山東通判孫諤因辦理公事到修文,與修文知縣王肯谷一道到蜈蚣坡尋找三人墓。因年久無人管理,墳被荒草湮沒,很多當地人都不知道《瘞旅文》中所講的三人墳在哪里,最后找到一位70多歲的老人,才帶他們找到三人墳。只見墳墓及四周被荒荊蔓草覆蓋,幾乎不能辨別,不免感到悲傷,于是捐資修筑墳墓,并于乾隆十年(1745)春季賦詩撰文刻碑立于墳頭,碑文云:
癸亥秋,因公同王明府過蜈蚣坡,詢三人墓,里人無知者。有老生,年七十,扶杖拔藤,導引而至墓前,則荒煙蔓草,幾莫能辨。余憑吊久之,不勝愴然。因與明府共謀,捐金筑墓立碣,并口占一律,使后之吊者得有所據。三人有知,當吟吾詩于青楓落日間也。
東魯
孫諤
主仆扶男來瘴地,可憐同日葬幽云。
史書已失三人姓,驛路猶存一尺墳。
魂叫青楓天欲暮,骨纏白草晝常曛。
蜈蚣坡下傷無限,痛哭當年瘞旅文。
余幼時讀文成集至瘞旅一篇,其一種至誠側怛之意洋溢于卷軸間,真千古不可研磨之文也。而吏目遂藉以不泯,其子與仆俱籍以不泯。嗟乎!彼三人者,亦云幸矣。庚申春,余選授修邑,修即古龍場驛文成謫居舊地也。抵任后,即詢訪何陋軒、君子亭、玩易窩,皆不可復識,惟龍岡書院遺址尚存,惜已鞠為茂草。余請諸各憲重建并擴新之。距縣城廿余里蜈蚣坡下旅墳三塍,即瘞旅故處。蠻童猓女,往往樵牧其間,歲久漸平。屢欲往視未果。適署別駕 水孫公因公至修,偕余俱道經墓側憑吊,不勝感慨。因命居民封其墓,周圍各留空地丈許,不得侵占,更必勒石垂久。孫解囊捐金,欣然對余曰:“必如是,庶可使遺澤不致久而遂湮,且將與陽明書院不朽矣!
落款為修文令醴泉王肯谷謹跋并書。后縣人又把《瘞旅文》刻成石碑,立于墳側驛道上,供過往客人憑瞻,因碑位于蜈蚣坡兩山之間,碑又高又大,當地人叫做“大碑埡口”,沿襲至今。
三人墳墓碑在民國年間被毀,《瘞旅文》碑在“0”中作為“四舊”被造反派砸壞,墳墓因年久失修坍塌。1985年貴州省人民政府將三人墳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,1996年修文縣文物管理所籌集資金培修了墳塋,搜集殘碑和殘碑拓片,反復核對文字,按核準的碑文和書體恢復了王肯谷撰書的墓碑,又請貴州文史專家陳福桐手書《瘞旅文》,重刻大碑豎于墳后埡口處。三人墳因為《瘞旅文》而聞名,國內外的王學研究者赴修文后多到三人墳憑吊。三人墳附近有風景點天生橋,且去天生橋又須從三人墳經過,王陽明也曾到過天生橋,寫有《過天生橋》詩。故天生橋和三人墳兩處陽明遺跡,是研究王學和尋訪陽明遺跡不可遺漏的去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