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話即墨故城

　　即墨故城位于山東省平度市城東南約30公里的古峴鎮(zhèn)大小朱毛村一帶。因春秋時大夫朱毛居此，故又名“朱毛城”。西漢時，膠東國康王劉寄曾都此，所以也叫“康王城”。
　　
　　　　即墨故城建于何時，尚需詳加考證。從古文獻“齊初并萊”一句來看，當在春秋之際即有此城。因為早在公元前11世紀，齊已是周分封的諸侯國了。齊滅萊以后，為了便于管理，肯定要在半島地區(qū)建設(shè)一個以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為中心的統(tǒng)治機構(gòu)。那么水陸交通方便、土廣地袤、經(jīng)濟實力雄厚的即墨故城自然是最理想的地點。至戰(zhàn)國中期，即墨已經(jīng)發(fā)展成可與臨淄相媲美的大城了。
　　
　　　　古即墨，戰(zhàn)國時為齊邑，秦時為膠東郡治，西漢時為膠東國王都。新朝王莽建國元年(公元9年)，膠東王劉殷降扶崇公，膠東國除，即墨降為縣級政權(quán)。東漢時，封膠東侯于郁秩(今平度城)，膠東始與即墨分治。后迭經(jīng)魏晉多次政權(quán)演變，即墨均為縣制。北齊時即墨縣撤消，與不其、長廣合并為新長廣縣。到了隋朝開皇十六年(596年)，在原不其縣(現(xiàn)在青島城陽一帶)北10公里新設(shè)即墨縣。
　　　　據(jù)初步考察，現(xiàn)在的即墨故城的主要遺址，是西漢膠東國官邸之所在，范圍很大，分內(nèi)城和外城。外城南北長約5公里，東西寬約2.5公里。50年以前，從地面上殘存的城墻、墻基尚能看清當年城周圍的輪廓。至今尚存的東城墻有千余米，基寬約20-40米，高約5米，夯打板筑，十分堅固。當?shù)卣疄榱吮Ｗo好這一古跡，遍植刺槐，30余年的歲月，已綠樹成蔭，形成林帶。
　　　　內(nèi)城有金鑾殿、點將臺、東西倉、貯貨灣、養(yǎng)魚池、梳妝樓等遺跡。當時的運糧河(即今小沽河)通過東南城門洞，可以直接駛?cè)胭A貨灣內(nèi)，至今城墻缺口遺址尚存。現(xiàn)雖然有旱路通過此間，但40年前，這里還是水深兩米的百畝池塘，盛產(chǎn)蘆葦、菱蓮和魚蝦�，F(xiàn)在，每逢春季廟會，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商販和旅游觀光者不下20萬人，活躍了市場，繁榮了經(jīng)濟，給當?shù)厝罕妱?chuàng)造了不少致富門路。
　　　　即墨故城地下文物遺址異常豐富。雖未經(jīng)發(fā)掘，但由于水沖洗刷而自然漏出的文物比比皆是，群眾犁地種田出土的文物更是常年不斷，如銅鈁、弩機、戈、劍、刀幣、箭鏃、銅印和日用陶器、石器等。據(jù)記載，民國二年(1913年)出土的一窯古錢，足足拉了20大車。1986年冬，在古城墻近跟處，一次出土了燕“明刀”28公斤。近年來，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大型空心磚，上面刻有青龍，長1米多，寬40厘米。另外還有7個直徑80厘米的大型圓柱石礎(chǔ)，說明了當時宮殿的宏大。
　　　　即墨故城，過去有“朱毛城，臨淄土”之說。據(jù)傳當時筑城用的土和磚瓦等都是從臨淄用人力傳遞過來的(墻土不太可能)，動用民工之多可想而知。至今流傳著“二貞臺”、“洗心河”等類似《孟姜女》的故事，是當時人民服苦役的明證。據(jù)《史記·項羽本記》載：項羽徙田市為膠東王，都即墨。漢初，劉肥之子劉雄渠受封膠東王，后因組織發(fā)動參加七國叛亂，事敗自殺。景帝前元四年(公元前153年)，填充其愛子劉徹為膠東王。劉徹是年4歲，估計并未赴任。至前元七年，7歲的劉徹改封存為太子(即后來的漢武帝)。膠東國的存在，和西漢王國相始終，故膠東國成為西漢最重要的藩國之一。
　　　　康王劉寄之后，子哀王賢立，在位15年；子戴王通平立，在位24年；子項王音立，在位54年；子恭王授立，在位14年；子殷立，在位23年，西漢亡，被廢。自劉寄始，膠東王共傳6代，計157年。
　　膠東國諸王中，有作為而又影響最大的要算康王劉寄。
　　　　無狩三年(公元前120年)，淮南王劉安密謀叛變。劉寄得知消息，立即暗中進行戰(zhàn)備，候淮南之起。待叛變失敗后，供詞中牽連到了劉寄，寄懼成疾，不久去逝。鑒于此，未敢指定繼承人。劉寄母王太后兒姁系皇太后王女志的妹妹，王女志為武帝生母，劉寄母當是武帝姨母。由于關(guān)系密切，武帝頓生憐憫之心，封劉寄長子賢繼位膠東王，封寄最喜愛的幼子慶當六安王(六安國為衡山國改置)。這是極大的寬容。
　　　　與即墨故城相聯(lián)系而具有很高文物價值的是六曲山古墓群。古墓群距古城有10多公里。這個古墓群，東起古峴鎮(zhèn)的龍虎山，西至麻蘭鎮(zhèn)的窟窿山，蜿蜒15公里，大部分布在古峴、云山、麻蘭3鎮(zhèn)的30多個山頭和山前，共有大小墓葬360余座。除漢代墓葬外，還有少數(shù)東周墓葬。有的墓孤立在一個山頭，有的兩座相連，也有的在一座大墓兩側(cè)又排列著許多座小墓，宛如“群星拱月”。大部分墓葬封土筑成。臺前殘存有斜坡，可能原來是臺階。在墓的周圍往往發(fā)現(xiàn)有大量的漢代板瓦、簡瓦和卷云紋的殘瓦當、花紋磚、空心磚等遺物。
　　　　古墓群中，以康王劉寄墓為重點。它位于古峴鎮(zhèn)蓬萊前村西陵臺上，封土高達10余米，直徑約40米，臺階高20米。墓葬坐落在臺中央，墓臺上存在古建筑遺址，周圍還散存著大量的漢磚、瓦等遺物。
　　　　古墓葬分布之廣、規(guī)模之大，均為我省所罕見。據(jù)傳說，有的墓葬內(nèi)文物極為豐富，因此至今群眾還流言說：“一旦打開康王玟，膠東人民不受貧。”從劉寄異母兄中山靖王劉勝墓中出土的轟動世界的金鏤玉衣來看，此墓殉葬品定然不會比劉勝墓差。這個古墓群是研究山東歷史特別是東齊和膠東國的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和軍事等方面的重要參考資料，2001年6月25日被國務(wù)院公布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。
　　　　為史家稱道的發(fā)生在即墨故城的重大歷史事件，一是“即墨大夫和阿大夫事件”，二是巾幗精英齊女上諫齊襄王，三是舉世聞名的田單大擺火牛陣。
　　　　戰(zhàn)國齊威王在位時，秉公處理了兩位大夫，至今還傳為佳話。齊威王被鄒忌諫諷之后，不僅招賢納諫，還明察暗訪，正確對待處理下屬官員問題。據(jù)周圍官員的輿論，在太守中，阿大夫最好，即墨大夫最壞。但是，據(jù)齊威王心腹詳盡、反復(fù)調(diào)查，卻得出恰好相反的結(jié)論。齊威王十分惱怒。一天，文武百官朝見齊威王時，見他燒了一大鍋開水，有些官員認為這次即墨大夫一定要受刑，而阿大夫?qū)⑹苜p。出人意料的是，齊威王對即墨大夫說：“自你守即以來，就有人天天說你的壞話。我派人暗地里進行了察訪，看到那里土地耕種得很好，人民大眾生活富裕，社會安寧，這是你治理即墨的功勞。只因為你不善于行賄我左右的人，他們才說你的壞話。像你這忠誠勤懇、不拍馬屁的太守，齊國能有幾人？封你萬家戶口的俸祿�！北娙艘宦�，膽戰(zhàn)心驚。齊威王又對阿大夫說：“自你守阿以來，就有人天天吹捧你，但我派人察訪，并非如此。你那里土地荒蕪，民眾窮苦，怨聲載道，不敢言語。你仰仗受賄所得，買通我周圍的貪官污吏，為你吹牛，替你粉飾，外地犯你所屬城邑，你竟然毫無所知。要不嚴懲于你，國家還成何體統(tǒng)？”齊威王喊到：“來人，把他扔到鍋里去!”齊威王又對那些撥弄事非、顛倒好壞的貪官污吏罵道：“你們這些東西，顛倒是非，混淆黑白，貪污受賄，手狠心黑。你們的所作所為，堵了我的耳朵，遮了我的眼睛，要你們這些臣下干什么？都給我煮了�！苯�(jīng)哀求，最后挑了幾個頂壞的同阿大夫一起被煮死。自茲以后，“齊國震懼，人人不敢飾非，務(wù)盡其誠，齊國大治”。遺憾的是，那位即墨大夫未留姓名于青史。
　　　　據(jù)《列女傳·辯通》載：戰(zhàn)國齊襄王時，即墨有一孤逐女，堪稱巾幗精英。這位孤逐女生來面貌丑陋，雖過嫁人年齡，還未有婆家。一天，她聽說齊國相妻亡，便至齊襄王官邸門外對進出官吏說：“妾三逐于鄉(xiāng)，五逐于里，孤無父母，摒棄于野，無所容止。愿當君王之盛顏，盡其愚辭。”襄王認為這女子不同凡響，便召見與其連談三日。孤逐女胸有丘壑，高談闊論，大講其相職應(yīng)具備的雄才大略及道德學問等。并說，君王若同房屋，國相猶同柱子，庶民好比椽子，柱子不正梁必歪，棟梁不牢椽定落。又說，國相應(yīng)“外比內(nèi)比，然后能成其事，就其功�！币鉃椋瑢Υ笥野俟賾�(yīng)視同親朋家人，才能成其大業(yè)。
　　　　襄王問：“國相如何？”孤逐女道：“中才也。求之未可得也。如有過之者，何為不可也？今則未有。妾聞明王之用人也，推一而用之，故楚用虞丘子而得孫叔敖，燕用郭隗而得樂毅。王誠能厲之，則此可用矣�！币鉃椋巳穗m屬中才，如果加以引導，教育，嚴加要求，大膽啟用，也是難得之才。襄王又問：“何為重用？”孤逐女答：“昔者齊桓公尊九九之人，而有道之士歸之，越王敬螳螂之怒，而勇士死之；葉公好龍，而龍為暴下。物之所征，固不須頃�！币鉃�，不管水平高低，要盡人其才，只要事有所成，就要及時鼓勵獎賞。襄王于是立即提高了國相尊位，并將孤逐女許配其為妻。
　　　　戰(zhàn)國后期，由于湣王驕暴，諸侯皆合謀與燕伐齊。燕昭王為報湣王乘危加兵之仇，更欲伐之而后快，于是拜樂毅為上將軍，聯(lián)合韓、魏、趙、秦共5國(一說包括楚國為6國)，于公元前284年長驅(qū)直入，勢如破竹，連拔齊國70余城，惟莒(山東莒縣)與即墨(山東平度古峴)未下。樂毅自率燕師入臨淄，盡取齊寶，輸之于燕。齊湣王棄都，走保莒城，后被淖齒殺掉。淖齒充實武備，矢志守城，拒燕數(shù)年，城池仍固。燕軍無奈只好移攻即墨。即墨大夫戰(zhàn)死于城外。因為田單智謀過人，習曉兵事，城中軍民公推其為主將。由于即墨城高池深，糧草充足，加之田單指揮得力，軍民團結(jié)如鋼，同仇敵愾，致使樂毅圍城5載而未攻下。
　　　　公元前279年，燕昭王死，其子惠王立。田單知樂毅與惠王為太子時就不合，故散布謠言說：“樂毅與新王有隙，因怕被殺而不敢回國，他是以攻打齊國為幌子，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。只是齊人未附，故而以緩攻即墨而待其事。眼下，齊人最怕的是燕國更換他將，那樣即墨必垮無疑�！被萃趼犘艂餮�，認為很有道理，故派騎劫代替樂毅。樂毅避禍，逃亡趙國。
　　　　田單命令軍民飯前必須用食物祭祀祖先，引得：“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”，城外燕軍看見屢屢盤旋空中的飛鳥，感到很為驚奇。田單又趁機宣揚說：“不只是神鳥前來授我天機，還有神人做我軍師!”田單每次發(fā)布命令，均說是宣達神師意旨，軍民自覺遵行。
　　　　田單又宣揚說：“我們最怕的是燕軍把俘虜我們的軍民割下鼻子，排在陣前來攻城，那樣即墨就難保了�！彬T劫聽后，偏照樣去做。城上人見了親人被割去鼻子，憤怒至極。田單繼之又施計傳言：“我們最擔心燕軍掘我們的祖墳，辱及我們先人遺骨，那是我們最傷心的事。”騎劫竟下令把城外齊人祖墳挖開，焚尸暴體，齊人望見，恨得咬牙切齒，皆欲出城決一死戰(zhàn)。
　　　　田單知其軍心可用，便親臨修筑工事，令其妻妾家人全部入伍，同甘共苦；傾其家財，犒賞士卒；令強壯士兵伏于內(nèi)，老弱、婦女登城佯裝兵力衰弱；“遣使約降”，收集“民金千鎰”，派城中富豪前往燕營賄賂燕將，請他們進城之后給予保護。燕軍“皆呼萬歲”，由此益懈。城外燕軍暗喜即墨屈指可下；城內(nèi)田單反攻部署勝利在握。
　　　　田單把城中的1000多頭牛集中起來，披上五彩斑斕的“龍紋衣”，牛角綁上鋒利的尖刀，牛尾束好灌滿油脂的干蘆葦，沿城墻鑿?fù)笌资畟€大洞穴，選一個漆墨夜晚，將牛尾蘆葦一齊點燃，從洞穴中把牛放出，“五千壯士隨其后，牛尾熱，怒而奔燕軍”。燕軍從夢中驚醒，只見火光中盡是“龍紋神獸，所觸盡死傷”。5000齊軍健兒口中銜枚，不出一聲，只向燕軍砍殺；城中老幼，大聲鼓噪，并“擊銅器為聲”以助威。燕軍以為神獸天降，驚駭萬狀，頃刻大亂，潰不成軍。騎劫竄逃不及，死于亂軍之中，燕軍大敗。齊軍乘勝追擊，“所過城邑皆叛燕而歸田單”，“而齊七十余城皆復(fù)為齊”。
　　　　田單火牛破燕，挽救了齊國的危運，成為以少勝多、以弱勝強、以奇取勝的典型戰(zhàn)例之一。他不僅給即墨故城寫下了光輝燦爛的一頁，而且為中國古代史增添了一則眾口稱贊的佳話。